云南的小灌茶
2023-05-31
八角形贵人茶叶多少钱一斤?1、一般情况下,茶叶的价格受品种、产地、加工工艺、包装等因素影响,具体价格以当地市场价为准。如果是同一品种的茶叶,不同地区区的价格也不一样。比如云南普洱茶,一般来说,普洱茶的价格在每斤1000元左右,而云南大叶种的普洱茶,每斤价格在3000元左右。二、茶叶的保质期3年左右,如果超过这个时间,茶叶就会变质,影响口感。
我信命。
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妈就找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命好,先住瓦房再住楼房,吃粮賺钱。
我们家在农村,我的学习只是一般,也没什么关系,当时还在想怎么可能吃公粮呢,后来有一段时间农村户口可以买城镇户口,就买了户口找了个工作最后还转正了,成了事业编,现在也快退休了。
这已经不是命不命的问题了,人活一世总是要拼一下,要说命里无财,那你说怎么办,婚要不要结,爸妈要不要赡养,孩子读书加一家人生活费,4-5000工资真的够吗?能养的活谁,脚踏实地到最后也是要被生活逼死,稍微家里哪个生病直接完蛋,还不如直接在结婚前拼,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没钱拼输了,本就是命,命拿去好了,赢了结婚生子,输了当没我这个儿子,前提是家里两个儿子
我以前是不信的,直到我结婚之后,我信了。
我老公比我小3岁,我们自由恋爱3年,感情一直都挺好的。但是父母并不同意。25岁我们就结婚了,可是结婚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总是吵架,还经常被他气得流鼻血,可是不管他怎么不懂事,我都不跟他吵架,每次等他冷静就跟他好好沟通讲道理。那两年的我真的过得苦哈哈的。
结婚2年我们也一直没生孩子,那时候亲戚朋友都在背后议论我说不会生。28岁生了我女儿,我们的生活才开始一点一点变好,生意好了房也买了车也买了。直到31岁又怀上我儿子。有了孩子之后,老公也慢慢变得懂事了,我们俩便很少闹矛盾。但是我们两个人带着俩孩子,无人可以帮衬,其中的心酸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
前两年,我们去庙里上香,我和老公各求了一支签。庙里的解签先生说我老公白手起家,生女后可转运,六亲缘浅,父母兄弟帮不上他。然后又说我,好脾气,父母不同意,非得嫁个弟弟白受气,晚婚晚育,大宝是女儿,儿子是女儿命里带来的,30岁以后才能得子。
当时听得我俩一愣一愣的,因为我们只是求了签,并未告诉他生辰八字,他怎么会说得这么准。但是以后的运势他并没有多说,只说还要辛苦几年,夫妻同心,苦尽甘来。
这两年,确实很辛苦,各行各业生意都不好做,经历了很多失败和挫折。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跟我老公都是和和睦睦的,甚少争吵。我想,他说得挺对,过几年孩子大了,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家和万事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最爱你的那十年
绝对虐惨。我很少会被小说,影视作品等看哭,但这个真的虐。
我有一天中午听完的(我从来不看小说,只听书),结果失眠了,中午觉根本睡不着。贺知书的死在意料之中,但又让人无法接受;艾子瑜全心全意对贺知书,但也无济于事;渣蒋真心悔改,为贺知书找骨髓,但骨髓救命法最后也无法实行。全文无不透露着三人的无助,但有些地方有会勾起自己的回忆。
真正重要的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理解其多么难求,蒋文旭永远失去了贺知书,以前虐待他多惨,多么冷落他,现在就有多悔恨,但世界上再也没有贺知书了。艾子瑜与贺知书是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如果艾子瑜先认识贺知书,他们两个会过的非常好,但贺知书无法忘记蒋文旭,他虽然爱艾子瑜,但无法改掉爱蒋文旭这个习惯,这也无意中伤害艾子瑜很深。
小说正文最后,蒋文旭躺在沙发上等死去的贺知书回家,等了很久。但最后门确奇迹般的被打开了,十七岁的穿着校服的贺知书笑容满面的走向他。。。这明显不是真的贺知书,作者留下了悬念,应该是蒋文旭的梦甚至蒋文旭也死了?(前面有交代蒋的身体也非常不好了)
总之,最爱你的那十年 不如叫最虐我的那十天。。。
有,很多。可能这是因为我是一个情感丰富细腻的人有关。
而且,很多优质的小说,它的文字,气氛,让你很有代入感,觉得自己就是小说中的某些人,觉得自己正在经历小说中的某个事件。情到深处,自然虐哭。
可能大部分女生都是这样吧,爱幻想,爱做梦,爱把生活中的不得已,引流到小说中。而且,感同身受。并且从小说中吸取养分,吸取能量。并继续用于生活中。
所以我欣赏的小说,是正能量的,或者美好结局的团圆小说。相比苦情悲观类结局。开心快乐的结局,也能让读者开心快乐。人都有向上向善的本能不是吗。
所以,我也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创作者。能给读者最终带来快乐多于伤心难过。
至于短篇小说,推荐《香蜜沉沉烬如霜》原本。
霏霏暮雪,寂寂宫城
来自花火,作者归墟
冬月十二,这日宁玉出嫁,帝京落了一场大雪。
吉时刚至,女官搀扶新妇上轿,寒风倏地吹开红盖头,不多时便飘起了雪。她温顺地低敛着眉目,如玉的脸庞上笼了一层薄薄的愁容。宫中常为她梳头的老嬷嬷忙说,落雪是好兆头,寓意公主与夫君恩恩爱爱,和睦到白首。
宁玉弯了弯嘴角,那笑意很快被风吹散,再也见不着影。
明德帝膝下七位公主,偏她下嫁时,一切礼节仪式俱从简。甚至不必在意晋阳侯此刻是否回到了京中,一顶软轿冒雪出宫,将她抬入侯府即可。
宁玉不怨不争,随母妃长住西苑的十数年里,世情薄,人情恶,早已将个中曲折看透。
入了夜,她放下绣帐,和衣躺在重重叠叠的鸳衾上。无人管束,也不必瞧人脸色行事。这时她方觉得,就此离宫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无意间被撒帐的桂圆、花生等物硌到了腰,宁玉正是无趣,索性就着烛火剥了起来,很快便攒了一小捧果仁。她正要唤侍女找碟子将这些小东西盛走,拂开帐,只见一个少年郎抱剑站在窗下,应是翻窗进来的。
宁玉倒是不惧,冲他一笑:“你是谁家的小公子,来吃酒宴的吗?可是不识侯府地形,误入了房间?”
他抬首將她望了望,扬起眉:“都说宫中的公主貌美,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宁玉道:“妾原本便只是蒲柳之姿,只因生在天家,不似寻常女子常以真容示人,被误传出几分神秘。”
那少年无意继续与她争辩下去,推开窗,欲从原路返回。
“外头下着雪,怪冷的,你从正门出去吧。”宁玉将他唤住,摊开掌心,“这里有一些干果制成的零嘴儿,你若喜欢,便带去。”
他起初有几分犹豫,终是折回来将那捧果仁接了过去,语气仍是冷冰冰的:“公主曾与定国侯有过交情?可晓得他先前是娶过妻的?”
“三年前在春狩的围场见过一次,想来侯爷早忘了,算不得相识。”她顿了顿,眸中映着明灭的烛火,“让妾猜一猜小公子的名字,定是姓萧,单名一个朔字。”
被她当面揭穿身份,萧朔微微有些愠怒,脸颊莫名热了起来,却道:“你知晓了又如何,往后我也还是不会开口喊你一声‘母亲’。”
0 2
她与萧朔的梁子,似乎从她入侯府的第一日起便结下了。
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不肯认她这个主母,宁玉倒未放在心里。在侯府的日子到底比在宫中要强上许多,不必受森严的规矩束缚,且晋阳侯萧昀此刻不在京中府邸,如此又减少了诸多烦恼。
今秋北胡悍然撕毁与大梁定下的和约,越州狼烟又起,萧昀正忙于战事,一时半会儿难以抽身回京。
若非老管家把萧朔不肯好生念书的恶劣行径告到她跟前,宁玉心想,自己兴许还能多享受一段清闲日子。
晋阳侯常年驻守越州,独子萧朔却一直被安置在京中府邸,请可靠的老仆代为照看。萧朔不喜读书,几年下来陆续换了好几位夫子。初春萧昀离京前,特意为他择了一位学识渊博的大儒,行了拜师礼,同他定下规矩,读书习字每日不可落下。
萧朔性子顽劣,不出半年便把新夫子气得肝气郁结,说要回南边的老家养病。
老管家拿不定主意,只好请示宁玉。
宁玉携侍女半夏去了萧朔住的北院,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两头小狼崽,散养在院内,正兴致勃勃地拿肉脯驯狼。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一条肉脯扔到了宁玉二人脚下,小狼蹿上前,险些将半夏扑倒。
宁玉面不改色,吩咐老管家:“您去寻两个牢固的铁笼将它们关起来,免得误伤了侯府的人。”
萧朔闻见,把狼崽唤到身边,道:“公主凭什么夺走我的东西?”
“狼崽野性未退,妾从前在宫中时认识一位驯兽师,小公子若是真心想养,妾可托人将那位师傅请来侯府。”宁玉温婉笑着,往里屋走去,“况且妾今日前来,是有事要与小公子说的。”
萧朔的屋子里陈设简陋,古玩架上只零星放了几本书、几个窑瓶,倒是墙壁上挂了许多兵器,闪着冷冽的寒光。
“夫子说,小公子安不下心读书习字,可是有什么难处?”宁玉寻了张椅子坐下,含笑望着他。
萧朔皱起眉,却道:“无甚难处。”
宁玉道:“那便依旧按照侯爷定下的规矩,每日功课不可落下。”
屋里没有置炭盆,宁玉耐不住寒意,起身正要走,就听见萧朔说:“夫子让临摹的字体绵软无力,哪里是男儿该有的气节?”
宁玉对半夏道:“把笔墨纸砚取来。”
她誊抄了一首小诗,笔下金错刀裁金断玉,隐隐可见寒松霜竹的风骨。待墨迹干透,她方转过首问萧朔:“小公子觉得这字如何?”她的外祖父是北地有名的书法大家,母妃入宫前深受熏陶,自幼习得一手好字,待她稍稍长大些,又把这些尽数传授了她。
萧朔沉默半晌,才答复:“尚不错。”
宁玉瞧得出他眼底的不服之色,却未点破,只说:“若小公子看得上,也可照这副字来临。”
不久便听闻萧朔把狼崽送走了,终于肯收敛起心思认真念书。不过宁玉心里清楚,这与自己并无多少干系,大抵是因为晋阳侯快要回京的缘故。
越州的形势多少有了些起色,胡人连败数仗,往北撤退百里。念及晋阳侯萧昀新婚不久,明德帝特许他回京探视,年后再去越州。
小黄门将旨意传达到侯府,宁玉接过,一时欣喜,一时却又发起愁来。
她与萧昀是见过面的,但谈不上多少交情。三年前春狩,坐下良驹突然发狂,险些将她掀翻在地。
是萧昀替她解了围,将她从马背上解救下来。她依稀记得那男子眉目英挺,右颊上有一道小小的疤,据说是让北胡人的马刀伤了才留下的。
后来再得悉萧昀的消息,是半年多以前,明德帝欲嫁公主去北胡和亲的消息悄然传开。她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却听女官说,晋阳侯请旨赐婚,欲娶宁玉公主为正妻。
她不敢奢望他还能记得自己,但还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能郑重地待自己。
哪里料到,萧昀回到侯府后,除每日上朝外,便深居东院书房,极少露面。
宁玉沉不住气,命半夏去请他,被他婉言拒绝,说是路上奔波,待过些日子再去见殿下。
0 3
这年帝京的雪落得特别大,她入睡前未能把门窗掩实,让寒风吹了一整宿,就这样染了病。因她心里藏着事,连病也好得慢。这日她从昏睡中醒来,一道人影逆光站着,头戴玉冠,却不是萧昀。
瞧见她拂开帐,两靥烧得绯红,萧朔低声道:“得知公主病了,父亲命我代为探视,替他转达关切,望公主好生静养。”
宁玉轻轻将绣帐放下,声音有些发虚:“不是什么大毛病,发点汗便好了。”
传完了话,萧朔并未立即离去,依旧站在那处。
踌躇了一会儿,萧朔对她说:“父亲是不会过来的,东院是我母亲生前的居所,他每年回京都只住在那处。”
隔着绣帐,她不大能看清他说这番话时的神色。但不难猜测,少年的眼底定会带着小小的得意,以报复她先前对他做过的一切。
宁玉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虚虚的笑意:“妾知晓了。”
直到除夕前夜入宫赴宴,她才真正见到萧昀。与三年前相比,他的容顏无过多变化,眉宇间更是多了几分沉稳。
萧昀待她亦谈不上全然疏远,但总是有意保持若有似无的距离。宁玉终究按捺不住性子,回程已是深夜,马车疾驰在官道上,她轻声对他说:“有些冷。”
萧昀递给她一个暖炉,她没有接,却问:“侯爷可是对妾不满?”
“殿下将侯府打理得很好,连阿朔那样不服管束的性子,也肯遵照殿下的话认真念书,臣对殿下心存感激,并无不满。”他沉声答道。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动声色间将她拒之千里。
宁玉垂下眸:“妾知晓侯爷重情重义,心里念着先夫人……甚是感激侯爷为妾提供了庇佑。”
即便他不明说,她亦能猜到。当初他请旨赐婚,实则是想把她从宫中接出,免她遭受如宁清一般被迫出塞和亲的命运。
但世间是许多事,皆是无法深究其中缘由的。譬如萧昀在她危难之际伸出援手,譬如萧朔对她无故消减的敌意。
自打萧昀回京后,萧朔对她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并果真依照她的金错刀练起了字。有时他甚至会打发小厮把临摹好的厚厚一沓宣纸送来,说是请她过目把关。
他的字无甚不好,只是下笔操之过急,字里行间不难看出浮躁的心气。
宁玉誊了整整一卷经文,让半夏送去东院,并替她捎话,若想沉心静气,不妨试着抄一些经书。
开春不久,越州再度传出军情,晋阳侯奉旨北上。
宁玉与萧朔等人出城送行,萧昀殷切叮嘱萧朔诸多事情,又请老管家好生替自己照看萧朔。尔后他支走众人,单只留下宁玉。
“那时请陛下赐婚,实乃形势所迫。”他嘴唇翕动,到底还是解释起来。
他幼年时在北地长大,师从她的外祖父,与她母亲亦是旧识。后来她的母妃郁郁病终,明德帝意图与北胡谈和。
她这样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女,除了被君父当棋子以安抚外部,便再无其他大用途。
他不忍见故人之女流落塞外,于是上书明德帝说自己欲续弦,请陛下做主赐了婚。
宁玉打起车帘,望着逶迤远去的旌旗,又想起萧昀临去前同她说起的这些。
“父亲说等此战结束,他就请求调回京中,安生休养。”萧朔突然出声,不适时地打断她的思绪。
宁玉收回视线,看着萧朔。他面上微有赧然之色,别过头避开她的注视:“公主莫要认为轻易便能取代我母亲的地位。”
毕竟还是少年心性,便是撂下狠话,也难掩眸底的几分稚气。
宁玉禁不住笑起来:“妾入晋阳侯府,未曾想过要夺走什么,从来都只求一个庇佑。”
萧朔想了想,道:“总归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宁玉心底淌过一阵暖意,轻声道:“多谢小公子。”
0 4
自母妃去后,她从来都只害怕踽踽独行于深宫之中,从此无枝可依。许是命运厚待,让萧昀适时出现,救她于危厄,给予她新的希冀。
可到头来才明白,原来命运不过尔尔。让她去到萧昀身边,却又很快夺走了他,将她戏弄于股掌之间。
承元十九年仲夏,北胡十三万铁骑南下叩城,越州血战三月,主将萧昀身死。明德帝再度遣使者与北胡单于谈和,割让云泽九城,换来胡人退兵。
晋阳侯的棺椁送回京中,丧事办得极其隆重。这位武将戌边的十五载里,北胡未曾越过大梁边境半寸,而他最终还是死在宿敌手中。
宁玉跪在灵堂,木然地向前来吊唁的朝臣叩首还礼,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不出短短数日迅速消减下去。
明德帝从内侍口中听说了她的近况,命她入宫一趟。
那日清晨朝霞满目,萧朔将她送到府门口,嘱托半夏记得带上雨具,临上马车前,萧朔蓦地问她:“公主还会回来吗?”
宁玉回首望去,他穿一身素白的丧服,眉目间隐约可见故人的模样,身后是肃穆的晋阳侯府。
念及当年与她母妃的那点情分,明德帝提出将她接回宫中,等寻到合适郎君再嫁即可,大梁原本就有这样的先例。
宁玉自是拒绝,明德帝沉声道:“朕已经容忍萧家坐大多年,现如今仅靠一个半大的小子撑着,往昔的恩宠合该到头了。”
她明白君父为何会这样恼怒,太子年幼,他总得为往后多做几分打算。
不久后便有言官上书,揭发晋阳侯萧昀与胡人私下往来,战事失利乃是蓄意而为之。
紧接着,书信证词浮了上来,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明德帝对此却未表态,萧朔当夜上书帝君,恳求为父亲洗刷冤屈。
宁玉却让老管家将这封奏疏截下,萧朔不解,当面质问她:“父亲死后蒙冤,难道公主也轻信谣言,认为父亲私下叛国?”
熏香炉中腾起缕缕青烟,宁玉按着眉心,神色有些疲倦:“小公子想活命吗?”
萧朔一怔,只见她徐徐起身,经过他身畔时低声说:“随我去祠堂。”
萧家祠堂供奉着历代祖先的牌位,最新那尊是属于萧昀的,与已故夫人萧王氏的摆放在一处。
宁玉静默地看着,过了许久,才对等候在旁的老管家道:“将夫人的牌位燒了吧。”
不出她所料,下一瞬萧朔便上前阻拦,可埋伏左右的护卫将他制住。他如同一头发狂的小兽,试图挣脱束缚,喉间压抑着低吼:“你凭什么动我母亲的牌位?”
见此状,老管家不忍,于是宁玉亲自走上前,取下那尊陈旧的牌位,投到炭盆中。
天干物燥,火一点即燃,不多时便焚成了一捧灰烬。
渐渐地,萧朔不再挣扎,双膝跪地,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仿佛被抽去了所有气力。
宁玉屏退众人,独留下自己与萧朔二人。
他依旧伏地跪在那处,被阴影笼罩着,如一只蛰伏暗中的豹。兴许下一刻他便会一跃而起,轻易取了她的性命。
可宁玉并不害怕,满室灯烛忽明忽灭。不定的光影之中,就连她眼中的愧疚和怜悯亦是模糊的。
“萧朔,忘掉你的生母,从今往后我才是你的母亲。”她一字一字对他说道,“你是我与晋阳侯萧昀所出,身上流淌着一半的皇家血脉。”
朝堂波云诡谲,晋阳侯被污蔑通敌叛国,此事必定会牵连到他。
若明德帝当真有除去萧家的心思……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能用最拙劣的法子保他,将他们的命数拴在一起,希冀君父能念在那点微薄的情分上,饶过萧朔,亦饶过她。
他抬起头,双眸中映着火光,烧得通红一片,嘴边衔了一抹讥笑:“像公主这样恶毒的女子,定是要遭报应的。”
她不甘示弱,同样以笑回他:“那你便要好好活下去,活到报复我的那一日。”
萧朔定是恨极了她,可她不惧。如果这样可以保住她心上男子在世间的唯一血脉,她为何不这样做呢?
萧昀曾予她一场清梦,可梦醒后,她依旧要独自面对虎狼环伺的世道。
但这样,便足够了。
0 5
承元十九年冬,晋阳侯的遗孀宁玉公主上书明德帝,恳求君父准许她放弃京中官邸,携子萧朔回越州故土定居。
昔年门庭若市的晋阳侯府,被宁玉亲手摘了牌匾,消隐于茫茫尘世,而显赫了十余年的萧家从此一蹶不振。
离京那日,宁玉与萧朔同乘一辆马车,她手握一串佛珠默诵心经,忽然听见他说:“我还会再回到这里。”
她睁开眸子,对上他的视线,而他早已学会了如何掩藏恨意,神情淡漠:“被夺走的这一切,我早晚会一样一样要回来。”
宁玉重又阖上双眸,带着一抹极淡的笑意:“阿朔,望你得偿所愿。”
真正去到越州才知,原来诸事并非她所想的那般顺遂如意。越州将领早已重新洗牌,萧昀从前的旧部多半被调离北地,留下来的害怕招惹事端,亦不再与宁玉母子二人往来。唯有一位曾经蒙受晋阳侯恩德的小吏,不时过来探视。
小吏家的长子年满十三,与萧朔同岁,两人同在私塾念书,常在一块厮混。这日萧朔晚归,一身衣衫裹满泥浆。宁玉问他何故,他不愿答,连晚饭也不曾吃,便兀自回屋睡觉。
宁玉请老管家代为打听,才知原是两位少年在市集上相中同一只海东青,互相不肯退让,竟动起手来。
萧朔自幼长在侯府,骨子里多少攒着几分傲气,不肯轻易退步。宁玉一向晓得他的这点小毛病,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次日萧朔散学归家,宁玉再度问及他昨日发生的事,他依旧缄口不提。
宁玉冷笑:“小公子失手打伤了同窗好友,竟不知过错。去外头跪着吧,待把事情想明白了,再回屋歇息。”
萧朔性子拗,宁玉罚他跪在屋外,他便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眼见着地上凝了白霜也不肯求饶。
老管家为他求情,这才做罢。当夜萧朔染了风寒,发起高烧,一连病了许多日。
宁玉去他屋里探视,他躺在床上翻阅一本兵器谱,见她进屋,慌忙将书藏在枕下。她倒未瞧出他的这点小动作,问过他的病症,又叮嘱他好生养病。
萧朔冷哼一声:“你巴不得我病恹恹的,心里才会痛快。”
自从那夜在萧家祠堂与她起了冲突后,萧朔待她时冷时热。宁玉一向不在意他的蓄意刁难,而这回,她却认真地与他解释起来。
“落井下石是人之常态,可雪中送炭并非人人都能做到。那位大人在你父亲含冤亡故后,还愿照顾你,这份情谊实属难得,你又怎能因为一只鸟将他的爱子打伤呢?”她望着他,叹了口气,“不过你年岁尚不大,也许要晚些时日才能明白。”
他素来不喜她这副故作老成训自己的模样,与她争辩起来:“你也只不过比我大四岁而已。”
0 6
后来萧朔回想在越州的这几年,他厌恶宁玉,不是因为她突然出现在侯府,莫名抢走他母亲的位置,也不是因为她仅大他四岁,却偏偏要在许多事情上管束着他。
他厌恶她,从来都只因为不愿正视自己不如她的事实。
当初京中危机四伏,她果决放弃锦衣玉食,带他来了越州,来到他父亲挣下功业的故土。即便是再艰难的日子,她也没有吐露过抱怨。
她虽长于深宫之中,却从未泯灭心中的善,对于襄助过自己的人始终心怀感激,言传身教,告诉他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可他是怎样回报她的呢?素日不愿给她好脸色,那些饱含怨恨的字眼如淬了毒的匕首,一刀刀划在她的心上。
十六岁这年,宁玉托那位小吏,将萧朔与他的长子一道送入兵营。
萧朔得知了她的决定,决意去东院同她确认此事。那时她正在礼佛,缭绕的青烟之中,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
秋日的暖阳穿过雕花窗柩映入室内,她的脸庞莹润通透,笼着一层柔和温润的光泽,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三年前她刚嫁到侯府时,还会面带笑意地温柔待他。之后来了越州,她就对他百般苛责,鲜少展露欢颜。
萧朔没有将那扇房门完全推开,只透过罅隙静静地观望着。
彼时十六岁的少年不曾意识到,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午后,他冰封多时的心湖因她而裂开一道小口,很轻的一声响,几不可闻。
临行前,宁玉没有过多交代他什么,而是让老管家把所需物品准备齐全,再送了他一枚平安符,以及一个她亲手结的剑穗。
“城外伽南寺求来的符,据说很灵验。”也许是担心他不愿收下,她索性将平安符一并放入行囊中,“至于剑穗,等日后你成了战无不胜的将军,希望你能把它系在佩剑上……”
她想让他收复云泽九城,亲手斩下敌军将领的头颅,为他的父亲了结遗憾。
可余下的话,宁玉没有再说,那些经年旧事化为噬骨的恨意,推着她一步步往前,亦推着她亲手把萧朔送入炼狱。她到底是自私的。
她笑了笑,试图把剑穗收回,可萧朔轻轻按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把剑穗拿了过去。
萧朔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仅用一年时间便爬到了副将的位置。待他攒了些功勋,宁玉开始写信回京,为他请功。
北边战事频发,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明德帝虽有些顾忌,但还是予以他官职赏赐。
升为将官后,面临的战场比以往要凶险许多,偏偏他用兵出其不意,每回都是险中求胜。宁玉听说了他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沉静地微笑着,不经意间却拨错了佛珠。
萧朔受伤最严重的那一次,被胡人的马刀砍中左肩,血浸透了里里外外的衣裳,将铠甲泡成赭色。
因救治不及时,伤口溃烂,他失血过多,加之昏睡多日未醒,军医断言活不了了,就让部下给抬了回来。
宁玉接到人时,亦被吓了一跳。他面上已无多少血色,气息微弱到几乎听不大出。她很快便镇定下来,让老管家收拾出一间干净通风的屋子养伤,再遣半夏去请越州城里最好的大夫为他瞧病。
高烧反复不退,大夫说需仔细盯着,不能离开人。宁玉不放心交给其他侍女,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由半夏从旁协助,亲力亲为照顾起萧朔来。
他清醒的时刻并不多,偶尔会说些胡话。某个夜里,她正托腮打盹,忽然听见他出声,一遍遍唤着“阿娘”。
他应是被困在了梦魇里,无法挣脱,盼望最亲近的人能将自己解救出来。
宁玉拧干帕子,为他在额头上冷敷降温。毫无征兆地,他抓住她的手。她试图抽出未果,又害怕将他扰醒,只好让他握着。
夜风从半开的窗牖拂入室内,烛火摇曳不定。她细细端详萧朔的眉眼,倏然发现,他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稚气,长成了青年男子。
她坐在床边,使单手为他换了一块浸湿的帕子,轻声告诉他:“我不是你的阿娘,也无法保护你,你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得到你想拥有的一切。”
“我晓得的。”半梦半醒间,他竟答了她的话,“你是阿玉。”
她侧过首,望着那抹烛火,一时竟害怕窥见他那肖似故人的容颜。
0 7
令宁玉不安的日子终于在三年后彻底熬到了头,承元二十五年,梁军收复云泽九城,大败北胡于白狼河。
战场之上,北胡单于被一支流矢射中心脏。而取他性命的,是大梁的一位年轻将领,乃当年被北胡单于斩于马下的晋阳侯萧昀的独子。
经此一役,北胡王庭四分五裂,率各自部众退回塞外,至此再难搅动风云。
梁军凯旋之际,京中传来消息,帝君病重。
宁玉接到密报的第二日便启程回京,萧朔忙于整顿军中事务,等得悉她要回宫时,车队一行已出了越州。他星夜疾驰南下,终于在宁玉将要进入冀州地界时将她截住。
他原本是有些气恼的,但见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不快霎时间烟消云散。他揉着眉心,难掩其中的疲倦之色:“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便离开了越州府邸?”
宁玉说:“陛下的病来势汹汹,事态紧急,来不及多做准备。”
“你故意为之。”他看着她,笃定地说。
“阿朔……”
“你想把我一个人丢弃在越州。”他打断了她,取下长剑横在桌上,剑首赫然系着一个流苏剑穗,“你想要我做的一切,我都做到了。把北胡驱逐出大梁国境,亲手斩下仇人的头颅,可你为何要离开?”
“君父病重,我身为皇女,本应守在病榻前侍疾,如今就连我回京探视也不准许了吗?”她笑了笑,柔声道,“我不过是离开数月,很快便能回来了。”
她以这样的方式安抚了他,亦欺瞒了他。
宁玉没有回越州,萧朔再见到她,是在新君继位大典上。
她牵着时年九岁的帝君走上丹墀,接受群臣叩拜。明德帝留下的遗诏里,命她回京辅佐年幼的新君,毕竟她曾教出了萧朔这样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
再者,明德帝顾忌萧家重新掌权,却又不得不倚仗萧家平定边境,让她留在宫中多少能牵制到萧朔。
她顺应了君父做出的安排,却也趁机提出一个请求,恩准萧朔承袭他父亲的爵位。
明德帝虽病得厉害,却没有糊涂,自然驳回了她。她在殿外长跪三日,才换来明德帝点头。
待他听完这些秘辛,晚照已穿过窗柩投入西苑。此刻宁玉将双手交叠,坐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她从前一直随母妃住在这处,七年后回宫,让宫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又住了进来。
她看着他道:“我那时携你去越州,是藏了私心的。你扬言要拿回原本属于你父亲的东西,我便予你机会。若你当真能成大器,大梁从此又多了一位将才;若你失利,也不过是折了一位世家公子,并不可惜。”
“你又在欺骗我。”萧朔死死地盯着她的面容,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可他终究一无所获。
宁玉温柔一笑:“阿朔,你已经拿回了想要的东西,至于往后,是想留在京中,还是回越州,都随你意。”
她起身离去,逶迤的裙摆抚过青石子铺成的小道,绣鞋与地面摩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快要走到这条路的尽头,身后那人到底追上来,握住她的手腕。
以他的气力,拉开十石弓弩亦不在话下。如今施加在她手腕处的力道,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应是害怕吓到她吧。
他沒有出声,她亦没有开口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晚风徐徐拂过,竹影婆娑摇曳,她回过身,将他的手一寸一寸拂开,低垂着眉眼,神情淡然:“阿朔,你要记住,我始终是你的母亲。”
“宁玉……”他头一回这样唤她,再也顾不得是否僭越了礼法。
“嘘。”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抵在他的嘴边,“有些话放在心里便是,不必说,不可说。”
他离她这样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将她搂入怀里,仿佛下一瞬就能道出深埋心底许多年的秘密。
可他偏偏又离她这样远,远到终其一生,再也无法逾越她在他们之间设下的那道鸿沟。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呢?是七年前侯府中的惊鸿一瞥,秀美的新妇拂开绣帐,不惧他的挑衅,含笑问他可否要吃她剥的果仁?
是萧家落败那时,她义无反顾只身担去所有风雨,携他前往越州定居,为他谋来机会?
还是他伤重那次,她不眠不休守在床边。他从昏睡中清醒,见到她伏在桌上小憩。他望着她睡着的模样,不知不觉竟出了神,从此将这副容颜镌刻心间?
可他分明是厌恶她的。
“此后我不会再回这里。”他挑眉,笑了起来,仿若还是当年那个与她气的少年郎,“我会完成我父亲未竟的心愿,率大梁将士踏破胡人的王庭,还百姓一个安宁和平的越州。”
你想要见到的繁荣越州,我会努力替你实现。即便我知道,穷尽此生,我依旧比不上你心底那人。
“阿朔。”夕照为万物镀上一层淡淡的余晖,她的眉眼间亦染上一分落寞,“务必珍重。”
0 8
萧朔再听说她的消息,是永安四年。
长公主染疾,缠绵病榻半年之久,终究离去。为表对摄政长公主的哀悼,十二岁的天子亲自扶棺。
她没有与她的夫婿合葬在一起,亦不愿葬入皇陵地宫,死前嘱托天子,务必将她焚为一捧灰烬,撒在凌云峰峰顶。
而那时,萧朔率十万梁军攻入北胡腹地,生擒了北胡的新单于。他回到越州,方知她已于半月前过世。
半夏只身来了越州,把她留下的东西交还与他。
他启开木匣,里头盛着的是自己当年仿她的金错刀临摹过的宣纸。而每一张纸上,都有她提笔写下的评语,或诙谐打趣,或认真评判。
他抚过那一行行字,眼底有了雾气,听见半夏带着哭音说:“长公主临去前最不放心的便是您,可那时您身处战场,她不愿让您分心,便没有派人知会您一声。”
他却笑了起来:“这一生我从来不肯开口唤她母亲,她恼怒我所做的一切,于是不肯予我最后见她的机会。”
半夏张口想为宁玉辩白,可他挥手屏退了她,将头埋在双手之间。
良久后,他终于起身,取下悬在墙壁上的一幅山水画。
画像背面是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子,眉眼盈盈,朱唇微启,似极了她的模样。
他吻了吻那幅旧画,这已是此生最大的僭越。
外头飘着鹅毛大雪,如他刚遇见她时。而这十数年恍若一梦,梦尽处,浮生已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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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李自成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笔者先来澄清一下,清朝官方修纂的《明史》之中,在福王本传中从来没有说过朱常洵是被烹杀而死。《明史》中固然夹带了很多私货,但事实就是事实,必须予以尊重。那么李自成烹杀福王这个说法又是从何而来呢?到底是谣言还是历史真相呢?不过在此之前呢,笔者觉得有必要先介绍一个这位福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自成剧照
朱常洵,生于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年),是明神宗朱翊钧第三子,生母即神宗的一生挚爱郑贵妃。万历皇帝因为郑贵妃的缘故,对这个儿子爱屋及乌,一心想立他为皇太子。但是到了明朝后期,朝廷已经不再是皇帝的一言堂。万历帝虽有心立第三子,奈何皇长子朱常洛却像一座大山一般横亘在面前。
朱常洛的生母是身份低微的王宫女,本就是皇帝陛下一时精虫上脑的产物。因此皇帝本人耻于皇长子生母的身份,外加对第三子的宠爱(皇帝次子早夭),让他念念不忘想废长立幼。当时想立朱常洵只有三条路:第一是强行违背《皇明祖训》将第三子立为皇太子,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对万历帝本人的皇位合法性带来冲击,并非上策。第二是废掉原配,立郑贵妃为皇后,从而将朱常洵的地位拔高到嫡子。但皇后并无过错,且深得太后庇护。神宗本人又缺乏其先祖宣宗朱瞻基和宪宗朱见深的魄力,这条计策实际上也并不现实。第三则是以拖待变,等皇后自然死亡。一旦皇后去世,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册立郑贵妃为继后,合乎礼法,百官无可指摘。
明神宗画像
事实上皇帝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所以迟迟不立皇太子。百官也知道皇帝的想法,所以逼着他赶紧立皇太子。这场所谓的“国本”之争一直持续了十五年,共逼退首辅四人,部级官员十余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员人数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在文官集团持续狙击之下,万历帝最终放弃自己的坚持,于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十月立皇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封朱常洵为福王。福王获封之后继续待在京城不肯就藩,目的显然是在等皇太子意外死亡。因此直到万历四十二年(公元1614年),朱常洵才在无可奈何之下就藩洛阳。崇祯十四年(公元1641年)正月,李自成攻克洛阳,福王朱常洵被害。消息传到北京后,崇祯帝朱由检为之震悼,辍朝三日,赐谥曰忠。
朱常洵之死,在《明史》中的记载是这样的:
常洵缒城出,匿迎恩寺。翌日,贼迹而执之,遂遇害。两承奉伏尸哭,贼捽之去。承奉呼曰:“王死某不愿生,乞一棺收王骨,棆粉无所恨。”贼义而许之。桐棺一寸,载以断车,两人即其旁自缢死。—《明史卷一百二十·列传第八》
从这段记录来看,福王府中的两位承奉(王府内的宦官)还能伏尸而哭,至少说明朱常洵死后尸体完整。以清朝统治者对李自成义军的痛恨,倘若真发生了烹杀这样骇人听闻之事,没有必要为李自成做“尊者讳”吧?
此外1924年的时候,在孟津县麻屯乡庙槐村南约500米处出土了福王的圹志,由其子朱由崧所撰写。圹志中隐去了福王藏身迎恩寺的情节,又为其镀上了一层坚贞不屈的光环,但大体和《明史》的记载还是互相吻合的。
王独挺身抗节,指贼大骂,慷慨激烈,与城俱亡。—《福忠王圹志》
福王剧照
那么接下来大家的好奇点来,“福禄汤”这个说法是谁提出来的呢?从现有史料来看,这个说法应出自于明末清初学者彭孙贻所著的《流寇志》。
闯贼迹福王所在,执之。王见自成,色怖乞生。贼置酒大会,脔王为俎,杂鹿肉食之,号福禄酒。
彭孙贻,浙江海盐人,崇祯十五年乡试第一。其父彭观民,在南明隆武朝出任太常寺卿。崇祯帝殉国后,朱常洵之子朱由崧在南京登基,改元弘光。当时明朝在江南的统治并没有遭到清军和义军的冲击,如果举措得当,守一个和当年南宋一样划江而治的局面并非一个难事。但是南明君臣互相倾轧,最终导致清军轻易过江,弘光政权迅速崩溃。
笔者以为彭孙贻出身清流,其对福王父子本身就存有极大敌意。其父效力于隆武帝麾下,必定也会对弘光帝的失败大加鞭挞。从这两个角度出发,彭孙贻不会对福王父子有任何好感,甚至会认为大明天下的毁灭,和老福王本人有着巨大的干系。此外笔者也相信福王之死,必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留言传出,“福禄汤”或许只是其中的一种而已。彭孙贻将其记录在案,既表明了对于福王的厌恶,又突出了义军的残暴,可谓一举两得。
结语:通过上文的梳理,笔者的结论是福王被烹杀的说法并不可靠。福王朱常洵被义军杀害,这在明末宗室中是常有之事,并不足为奇。但是“福禄汤”的传言却未免将义军过于妖魔化。李自成屠灭明朝宗室,当时大部分老百姓都是拥护的,他没有必要用这样恶心的方式来立威。但是出于丑化福王和义军的目的,这样的谣言得到大肆的传播,其实也很正常。
《明史》记载,崇祯十四年(1641年),被明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击溃后窜入商洛大山中藏匿的李自成死灰复燃,率18骑突然出现在河南,恰逢中原大旱,接着又闹起了蝗灾,赤地千里,饿殍遍野,走投无路的饥民群起响应,从者如流,半个月不到便拥众十万。这年正月,李自成率部围攻洛阳,不久一举攻克之,擒获崇祯帝的亲叔福王朱常洵,福王子朱由崧侥幸缒城逃脱,窜往江淮。
明末清初的一些私家野史记载,李自成攻陷洛阳抓获明藩福王朱常洵后, 见他体型肥胖,对他说:“如今天下百姓都饿肚子,形容枯槁,你却吃的满脑肥肠,看来民脂民膏全进了你的肚子,今天我要把你一锅煮了,让大家分而食之”。接着,他命人把福王洗剥干净,架上一口盛满水的大铜锅,燃起柴火,将福王赤条条地抛进锅里。
刚开始水还不太热,福王拼命挣扎游动想爬出来,却被士卒用刀背敲打,还盖上盖子,水煮开后,福王皮开肉烂,没了声息,李自成命人放入佐料和切好的鹿肉,煮成一锅“福禄汤”,接着他和部下争相从锅里舀出一碗碗肉汤,大快朵颐......手段之残忍,情节之血腥,令人读来毛骨悚然,也让人难以置信。福王朱常洵真的是被李自成烹杀的吗?大名鼎鼎的闯王和他的部下们真的如此凶残嗜血吗?要弄清楚此事真相,就必须抽丝剥茧,正史、野史一起上。
《明史》记载:李自成破城时“及世子由崧缒城去,王以体肥,不能远走,贼得而杀之,称其肉重360余斤,脔分股割,与鹿肉同烹,群贼胪食,曰‘福禄宴’”。
私家笔记(野史)《明季北略》、《绥寇纪略》则记述道:“汋王血,杂鹿醢尝之”。意思是吸取福王的血,混在鹿肉里一同烹吃。此记载李自成虽不曾吃福王肉,但喝了他的血,情节和正史记载的大同小异。
看来,李自成攻破洛阳后为泄愤烹吃了福王朱常洵是真实历史事件。而且,这也不是孤例,史料中对唐末黄巢农军和明末枭雄张献忠农军曾以人肉为食均有详实记录。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明史》对李自成破城后的举动竟有前后互相矛盾的记载。《明史》记载,李自成攻城甚急时,福王朱常洵藏匿于外城迎恩寺中。第二天城破,自成部卒闻讯赶到寺中将他诛杀,两名亲随抚尸痛哭,士卒想赶走他俩。两侍从哭喊:“王死某不愿生,乞一棺收王骨”!自成部下同意他俩收尸,并找来一副铜棺替其入殓,事毕,两侍从在棺旁自缢而死。
《明史》中前后不一、相互矛盾的记载,让人摸不着头脑,弄不清到底该信哪一条传闻。因此,有人说是清朝修订明史时故意抹黑李自成, 并煞费苦心的杜撰了福王被其活活烹杀吃掉的惊悚故事。自清军入关、定鼎中原后,关于李自成攻陷洛阳后将明福王朱常洵煮食的说法传得沸沸扬扬,并逐渐喧嚣尘上,并被《明史》和诸多野史收录其中,民众皆信之不疑,似乎已成为毋庸置疑的历史事实。
然而,从后来李自成率军进京后对待崇祯尸身以及明太子朱慈烺的宽容态度上又看不出他有如此凶残暴戾的一面。成王败寇是史家纂书时千年不变的铁律,而自诩挥师入关是为崇祯复仇、传承明朝正统的满清统治者,如果不把李自成描述成一个嗜杀冷血、灭绝人性的食人魔王样,又如何能彰显自己是根正苗红的正义之师并得以坐稳江山呢?都说“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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